記得小時候,奶奶打開壇蓋,那咸菜的香味彌漫全室,我的嘴里就溢滿了口水,忍不住赤手去抓那顏色橙亮的咸菜。許多年過去了,想起那咸菜的味道,思念就一縷縷地開始彌漫,但又怎抵得上爺爺對奶奶的那一片深情
題記
咸菜飄香,溢滿于心的是濃濃的思念
文/mint
二爸給父親打來電話,焦急地說祖屋出現滑坡,祖屋外的那片乘涼的林子已經滑下去接近一米,祖屋大概也不保,暴雨卻下過不停,不知該如何是好?父親安慰二爸說: 自然災害,那是沒辦法的事,如果里面的東西搶不出來就算了,安全最重要。 坐在一旁的爺爺斬釘截鐵地說: 里面什么東西都可不要,但那幾壇咸菜一定要搬出來。
那幾壇咸菜是奶奶幾年前去世留下的。也從那時起,我再也沒嘗過奶奶的咸菜,咸菜是奶奶留給我們的念想。奶奶走后,爺爺把她搬進了他睡的房間的床角,每夜聞著咸菜的香味入睡。
爺爺和奶奶的父母都是當地的大戶,兩人的結合也只是父母之命,結婚那年奶奶才十六歲,爺爺十八歲。爺爺奶奶的性格都太倔,他們在一起常年吵吵嚷嚷,屬于那種離不得也見不得那種。幾十年的磨合,讓他們形影不離,盡管吵鬧不斷,在我們看來,爺爺和奶奶是越吵越親的鴛鴦。
奶奶雖出生于大富人家,卻是出得庭堂也下得廚房的。她燒得一手好菜,做的咸菜更是一流,小時候,吃奶奶的咸菜我就可以大口大口的吃飯。奶奶的做的咸菜,無論是泡菜,還是淹菜,還是胡豆瓣。都會讓家人大增食欲。泡菜脆而爽口,腌菜麻辣可口,豆瓣醬味美潤口。我時常問奶奶,有這么好吃的咸菜,為什么還要做這么多可口的菜。奶奶會說,你們正在長身體,可不能光吃咸菜。
從我記事起,爺爺就很喜歡吃奶奶做的菜,雖一輩子吵吵鬧鬧沒完沒了,但爺爺從不貶低奶奶的廚藝,每逢爺爺生日時,奶奶會親自弄三四席酒席,賓客對奶奶的手藝大加贊賞,對奶奶的咸菜回味無窮,此時爺爺的臉上滿是幸福的微笑。
關于奶奶的咸菜還有一段動人的故事,據奶奶說: 有一年,家來了一個找水喝的外地人,來時正好趕上吃飯,家人見他風塵仆仆,很疲憊也很餓,就叫他一起來吃頓便飯。在喝完酒吃飯時,那人吃了一口奶奶做的咸菜后,贊不絕口,說那是他吃過的最好的吃的咸菜。并用脆而不生、甜而不膩、麻辣爽口來形容奶奶的咸菜,走時非要買一些奶奶做的咸菜,奶奶哪能收他的錢,就把各種咸菜給他裝了些,那人千恩萬謝,說那咸菜如果進柜臺,一定銷量好 。奶奶在給我講這段故事時,繪聲繪色,滿是欣慰的笑。
爺爺奶奶退休后遠離城市的喧囂住到了鄉下的祖屋。遠離了爺爺奶奶,也遠離了那香噴噴菜肴和可口的咸菜。奶奶總會在恰當的時間給我們送來,外帶好吃的臘肉,糕點,瓜果。我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埋怨母親,為什么奶奶的咸菜就是不一樣。母親的泡菜太咸,腌菜太辣,豆瓣醬水太多,飯菜也沒奶奶做的好吃。多年以后,母親慢慢摸索奶奶的做法,媽媽的咸菜雖沒奶奶的爽口,但也別有風味。
奶奶去世的很突然,是在吃飯時突然中風。全家人都悲痛欲絕,爺爺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,在奶奶下葬那天,爺爺默默地站在墳前,那孤獨絕望的身影成了我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記憶。
奶奶走后,我們多次勸爺爺來城里跟我們住,可爺爺只是搖頭,說城里沒有祖屋讓他舒心和安心,只是在想兒孫時才來小住。我們心里知道,爺爺是舍不得奶奶,即便奶奶走了,但這祖屋有奶奶的影子,有他們吵吵嚷嚷生活一輩子的回憶,還有奶奶留下的那幾壇剛做好不久的咸菜。在沒有奶奶做飯的日子,咸菜成了爺爺下飯的口味菜。
有一次,我回祖屋去看爺爺,又提到奶奶的咸菜,想拿點到城里,爺爺卻不肯,說只準吃但不準帶走。看著爺爺認真的樣子,我知道爺爺并非吝嗇之人,他每月的大半部分工資都存著說要留給我們這些子孫不時之需,又怎會在意一點咸菜。只是這咸菜是爺爺對奶奶的深深思念,吃一些就少一些,爺爺是希望在他的有生之年讓咸菜陪他走過,就如奶奶一直在身邊一樣。
從此我再不提吃奶奶留下的咸菜,更絕口不提拿走。每次吃飯時,總會看到爺爺把咸菜放在口里慢嚼細咽,回味無窮,那是爺爺對奶奶深切的惦念。看著那咸菜的顏色,聞著那咸菜彌漫的香味,回味著奶奶在時吃過的味道,嘴里就不由得溢滿了唾液,心里溢滿的卻是長長久久深深重重的思念。
那咸菜的味道,是對奶奶濃濃的思念,也是爺爺對奶奶的一片深情。